【闪恩】鸡毛蒜皮
——两个人在一起，鸡毛蒜皮也是故事。
吉尔伽美什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看到恩奇都正握着一把香菜站在厨房里，于是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恩奇都，我应该说过很多次，这玩意就该从地球上消失。”
绿色的精灵转过头来看他，挥了挥手上与他发色相近的小叶子，嚣张地让它们从半空里自由落体掉进那个正煮着鱼的锅里。
“吉尔，”那声音如清泉泠泠，但这不妨碍英雄王从中感受到了森森恶意，“我也说过很多次，不要浪费你土地上的一草一木。”
一时间房间里寂静下来，只有那条死不瞑目的鱼随着咕咚咕咚的沸水和香菜一齐翻滚。恩奇都总是忘记开油烟机，于是那股没能被花椒掩盖住的腥气与香菜的味道顺着厨房蔓延开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十分好看，然而他们却像赌气般死死钉在原地，瞪着眼睛一动不动。
最后吉尔伽美什终于忍受不了这场无声的酷刑，他丝毫不顾形象——当然在恩奇都面前他也没有形象可言，他磨了磨后槽牙，恨恨出声：“就没见过你这样明明不喜欢香菜却还要把它掺进鱼汤里的人。”
“这到底是谁的错？！”恩奇都扬起了手上的锅铲，敲在清洗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是谁脑子进水非要收下御主送来的香菜？还把它种下了？”
吉尔伽美什这时面上也过不去，他抹了把脸，不去看恩奇都的眼睛，讪讪道：“我以为你喜欢，谁叫你盯着他们看了那么久。”说着说着他又理直气壮起来，“问题难道不是出在你身上吗？你——不是自称森林的朋友么，好吧，姑且这些毫无智力的蠢东西是你朋友，连你朋友都接纳不了……”
开了窗户把味道散走，恩奇都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些，他嘲讽般地露出一个笑容，看着吉尔伽美什的神情仿佛看着一个死人：“但这不代表我愿意让一个拥有奇怪气味的朋友在我家长住。”
大概是被“我家”这个词戳中了什么，吉尔伽美什又瞬间抖擞了起来，他甚至忘记了满屋子的香菜味，像一只志得意满的孔雀，骄矜地抬起了头，望向他的挚友——“哈，你终于承认这是你家了？不再想着要回你那片无聊的森林里去了吧？不对，这是我和你的家，今天就要那个小鬼在门口挂个牌子……虽然作为王的宫殿来讲是小了点，不过我也不是不能为了你委屈一下……”
等到英雄王终于完成他对未来滔滔不绝的展望时他才发现那个小泥人不知道从哪拖来了一把椅子，已经坐在上面睡着了。恩奇都刚清理完弓本的战场就跑回来做了一锅汤，现在眼下还有些青黑，睡得并不安稳，头一点一点，手肘几乎要撑不住下巴，长发垂下来落在脸侧，发梢轻轻晃动着，搔到了某人心尖最柔软的地方。
“真是……”习惯了大嗓门的人突然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奇怪，他把手悬在恩奇都的头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放下去，转而似不经意擦过缎子般的长发，手稳稳地扶住小泥人的肩膀，另一只手托起膝弯，把人从椅子上捞了起来。
他有那么轻吗？身体怎么这么软……吉尔伽美什抱着沉睡的精灵，只觉得手脚有些发软，心跳的声音好像有点太大了，不会吵到他吧？金发男人晕乎乎地往卧室走去，把人轻放在床上后终于松了口气，又开始遗憾厨房到卧室的距离太短，在迦勒底建造宫殿的计划应该提上日程……
他走出卧室的时候手还在发抖，拇指不自觉地捻上食指指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小精灵发丝柔软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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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温暖的午后，显而易见的，热爱生活的藤丸立香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值得度假的天气。
“——所以，这就是你跑到杂种堆里的理由？”吉尔伽美什的眉毛已经紧紧拧在一起，身边愈发低沉的气压昭示着这位王不怎么美好的心情。然而，他讥讽着在集市撒欢的立香，同时却打开了王财，“跪谢吧小杂种，好歹也是本王的仆从，掏出那些皱巴巴的纸片去采购实在有损本王的形象。”
没有人不爱财宝，藤丸立香自认是个俗人，于是他毫无心理负担地欢呼一声，差点就扑进那堆金山里。
“金链子不错，玛修你快帮我拿着，还有那串红……是红玛瑙吧？万分感谢王的慷慨，等等这是什么？”
藤丸立香钻了出来，手里攥着一把绿色长发，他站在那里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脑中翻滚出无数个版本的狗血电视剧，无外乎求爱不得激情作案心理变态占有欲发作囚禁谋杀……直到头发的主人也从王财里爬出来——是的，爬，他身上挂满了金银珠宝，几片金叶子落在头发上，显得狼狈又美丽。
“嘿……”藤丸立香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像是被烫到一样松开了脸上还带着疲倦的英灵的长发，“好巧啊恩奇都……”
“今天是休息日吧，我差点以为立香你已经丧心病狂到追进宝库里来要我去当清道夫。”恩奇都懒洋洋地扫了他们一眼，转身对作壁上观的朋友抱怨：“吉尔，你到底多久没有打理过你的财宝了？我差点被闷死在那下面。”
吉尔伽美什只是挑了挑眉，摆出一个自以为邪魅的姿势靠在凭空出现的黄金椅上——很酷，但由于背后的集市存在，让他看上去像一个滑稽的行为艺术家。“哦，我忘记你还在里面了。你该知道的，我只负责往里面囤积财宝，打理的事自然有人会帮我做到。”
“……比如我？”恩奇都斜觑着得意洋洋的英雄王，扯了扯嘴角，“就是这样不懂分类的坏习惯才会导致你无止境的浪费啊，私以为伟大的吉尔伽美什王应该有足够的觉悟来改正这一点。”
要命！恩奇都竟然称呼了那位王的全名！藤丸立香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他捧着手上的金银后悔了，如果知道会有这样的场面打死他也不会求吉尔伽美什出门给他付账的！可是谁能想到王财里有个因为被他过度压榨反复拉去挑战高难本而心情低落的恩奇都？！
“我真傻，真的。”藤丸立香无力地靠在玛修的肩上，看着不远处剑拔弩张的两人，“他们不会直接把这个特异点给端了吧……”
其实两人间的氛围并没有立香想象中的紧张，吉尔伽美什终于发现他此时的姿势不太利于血液循环，以至于站起来的时候还趔趄了一下——当然他及时抓住恩奇都的肩膀没有使自己脸朝地摔下去。眉眼间布满不耐的美人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但他停顿了一下，又不着痕迹地把即将扶住吉尔伽美什的手给收了回去，速度快到连他面前的男人都没有发现。
“我并不打算拥有那样糟糕的觉悟啊恩奇都，”吉尔伽美什凑到恩奇都耳边，从外人来看他们就是一对关系极好的朋友，然而事实是金发男人正企图将他的宝贝泥人洗脑，“你知道我有多少财宝吗？当然我自己也不知道，总之它可以看作是无穷的。”男人在空中画了个∞，继续说道：“那么用多用少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是赏给路边乞丐一个金杯，还是用金叶子买一斤鱼或者一捆注定被丢掉的香菜——”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从恩奇都的头发上摘下了一片金叶子。
长时间的工作显然让恩奇都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他只知道要坚持一点：“但这并不是你浪费的理由，说起香菜，你把上回那锅鱼扔哪了，我好像在你的宝库里面闻到了香菜味……”
于是吉尔伽美什严肃地用双手捧起正试图触碰到某种真相的小泥巴朋友的脸：“我的可爱的、愚蠢的恩奇都，你是被那个小杂种压榨得失去理智了吗？你希望我不要浪费的原因是什么？是担心我这样挥霍会让宝库亏空吧？但是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这些宝物足以支撑我们进行一场走向世界尽头的旅行，甚至还有的多余。”吉尔伽美什难得笑了笑，他示意让恩奇都低头，将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金叶环戴到了他的头上，叶子上金色的光泽在青绿发丝间流动，那和送出礼物的本人的发色一样耀眼。
“比如说，我还可以用多余的叶子为你编一顶头冠。”英俊的、年轻的国王努力地抑着上扬的嘴角试图让自己显得比较傲慢冷酷，可惜他失败了，脸上的笑容竟然比太阳还要明亮，红色的眸子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里面的喜悦几乎能溢出来，“早就想这么干了，果然还是金色适合你。”
恩奇都被这个大大的笑容晃得失神了一瞬，他有些迷茫地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叶子，整个人显而易见地软和下来，他垂着眼不知看向哪里，长又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留下一片蝴蝶般的阴影。他的眉毛松开了，铂金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一点无奈：“我是睡得太久了么，竟然觉得你说的话好像还挺有道理……”
说完鼻子就被人轻轻刮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到了吉尔伽美什脸上的洋洋得意，是一如既往的臭屁自大，却也依然让他觉得欢喜。
“好啦，别板着个脸了，你是没看到刚刚你爬出来的时候那两个小鬼差点都被你吓哭了。”
不不，我是差点被你们两个吓哭……藤丸立香抱紧了怀里的财物，同玛修一道缀在两位英灵的身后。
“吉尔伽美什王和恩奇都先生待在一块的场景看上去总是很和谐呢。”玛修提着一个篮子，递给立香一只苹果。
藤丸立香腾不出空，就着玛修的手低头咬了一口，清甜的滋味在口中绽开，他眯起眼望向前面两人的背影：“是啊，不过他们也总是给我一种穷尽一生也追不上的感觉，太遥远了。”他嚼着苹果，想起他们方才的谈话，突然有点担心那两人会不会跑出迦勒底来个世界旅行，“生前没能走到最后，成为英灵的他们会走到我们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吧。”
“毕竟是两位这样优秀的英灵啊，一起携手走向世界尽头什么的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玛修转了转苹果，把另一面递给立香，“我啊，正是知道自己的渺小，所以才更向往他们的故事，即便尽头是未知，那也会是一场很浪漫的旅行吧。”
藤丸立香啃下来一大块苹果，他点点头，作出了一个含糊不清、带着苹果香气的评价——
“那两个人在一起，鸡毛蒜皮也是故事。”
Fin.
我终于想起账号了……
